一洼田
2022年9月15日，上海市青浦区人民检察院以涉嫌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对以上11人提起公诉。2023年6月16日，法院判处11名被告人有期徒刑五年六个月至一年八个月不等，并处罚金50万元至2万元不等。只要卖东西就可以赚差价？
2021年12月，上海市青浦警方接到多名被害人报案称自己在使用一名为“恩惠来”的手机软件后遭遇传销，造成钱财损失。经立案侦查，2022年2月，警方于上海多地同时抓获涉案11名被害人。经移送至检察机关审查起诉，检察官在了解其犯罪始末后发现这是一起被害人数达数万人，涉案金额超4亿元的重大组织、领导传销活动案。
2021年3月的一天，张阿姨如往常一样买完菜回来。“张姐啊，这么早就去买菜啦！”刘大妈正刚要出门正巧看到张阿姨，便打招呼道，
你知不知道一个叫‘恩惠来’的软件啊？我告诉你可以赚钱的哦，可灵了。”
张阿姨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恩惠来”这个名字了，但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可以用它赚钱，于是便问：“它咋赚钱嘞？”刘大妈一听张阿姨有想要试一试的想法，便乘热打铁：“我跟你说哦，这个软件只要卖卖东西就可以赚差价，我前几天刚刚去参加了他们的宣讲会，我先把你拉进微信群，里面都有教程的。对啦，你要是注册‘恩惠来’了，别忘记填我的邀请码！”不多久，张阿姨也开始使用并且推广“恩惠来”软件。
几天前，上海市某酒店，一场宣讲会正在这里召开，有大概两百人到场参加。上海恩惠科技有限集团的法定代表人姚光、股东及经营人严明、教育总监张钧出席了这场宣讲会。
同样的宣讲会不久之后又在浙江桐庐、江苏徐州举办，姚光等人借此大肆宣传“恩惠来”软件并且发展会员。
然而，“恩惠来”软件实际上是一款打着专卖名义得利的传销软件，其盈利方式分为APP线上消费返利、赚取下线提成相结合的规则。无论哪种“游戏规则”，其目的都是为了榨干被害人的钱包。
因涉及服务保障民生，承办检察官乔青、吴皓岳加班加点，对数千页案卷资料逐一审阅，并对姚光等人分别进行提审讯问。
起初姚光等人拒不认罪，坚称自己是正规运营，但该平台实际并无盈利点，清晰的流水账目是铮铮铁证。最终，主犯姚光这名将近60岁的女子说出了她从一个煤矿业员工变身成为传销公司法定代表人、负责人的经历。
“低级会员”变身“创业大佬”
姚光出生于1965年的辽宁沈阳，高中毕业后进入一家煤炭公司工作，之后经商，辗转来沪。梦想“赚大钱”的她期间成为了几个返利APP的会员，其运营模式就是发展会员，购物返利等，里面的会员有等级，上级可以对下级提成。虽然她在这两个平台当了很久的会员，但是还是很低级的成员，无法享受较大比例的分成。
一段时间后，她开始不满足这种缓慢的赚钱方式。“别人可以成功发展这么多会员，我也可以做到。”姚光很了解APP的运作模式，便萌生了自己开发一个类似平台来盈利的想法。于是，她找来朋友王林与严明两人一起注册成立了上海恩惠科技有限公司。
由于王林此后不久因犯法被外省公安抓捕，公司实际上由姚光和严明两人负责。经过分工，姚光是公司分实际负责人，招收公司人员，寻找软件公司开发“恩惠来”APP，并宣传公司APP；严明负责“恩惠来”的微信公众号“云寄卖”的日常维护，“云寄卖”上经常会发一下“恩惠来”商场的产品介绍，往往和“恩惠来”结合使用。之后，姚光暂时聘用了一个叫李有才的人，来协助她一起管理公司的日常事务，不过姚光不是很看重李有才。
成立完公司之后，姚光便开始招募公司员工，来应聘的人中有一个叫张钧的人，他以前也参加过类似的传销平台，在平台被清查后“侥幸”未被处理。见其有过类似经验，姚光便聘请他为教育总监负责日常经营管理、维护开发市场、进行APP宣传宣讲等，这些也是之前李有才的工作。李有才被慢慢架空后，见自己在公司无事可做便选择了离职。
此外，姚光还成立了教育部、物流部、客服等一系列部门。为了保证APP能够正常运行，她找到了有软件维护知识的洪鑫来专门维护软件，同时听从姚光命令设置调整返利比例。与此同时，姚光开始联系平台产品供应商，她分别找了广州家电供应商、浙江日用品供应商等20多家供应商。不光如此，姚光自己也用其女儿、前夫的名义注册多家公司作为APP供应商。
教育部是公司用来培养新入职员工的部门，姚光还打算之后用来洗脑APP用户。石小是教育部负责人，手下有欧诚与范可可两人。这三人熟悉“恩惠来”运作方式，负责教会公司其他员工如何宣传推广此APP。
亲朋好友成下一个目标
检察官将姚光犯罪团伙职务、分工梳理绘图，发现其结构严密、分工清晰，是一个有组织的犯罪团伙，且其最初的传销对象也是他们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
随着准备工作的结束，姚光开始着手宣传APP并且发展成员。汪芦是公司客服，这一日她正在向自己老同学推销“恩惠来”。阿红最近想要一台除湿器，犹豫购买什么牌子产品，便在朋友圈征求意见。汪芦见此觉得可以趁机推销“恩惠来”，于是把APP市场宣广资料发给了她，并举例介绍。
汪芦告诉她只要在平台商场专卖区卖除湿器，就可以获得优惠券，之后买家在批发区用优惠券购买商品后将商品寄卖，平台会返利给她一定金额。“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除湿器，还能得到一笔钱。”汪芦如是说道。
阿红按照汪芦的教程尝试了一次，果然如她所说的一样可以得到一笔返利。之后又通过购买家里需求的一些生活用品来获取返利，不仅如此，阿红还看到了会员制度，一番询问下便有发展团体的想法，开始向自己的亲朋好友推荐这款软件。
随着APP用户的不断增加，为了让这些客户安心使用软件并且继续向别人推荐“恩惠来”，她便打算开始组织“用户培训”。李欢是公司前台，统计好参观人数后便开始带用户参观公司，展现实力，让他们相信“恩惠来”有足够的经济实力来返利，从而继续消费；之后带到教育部，由石小等人宣传公司，对其洗脑，让他们积极发展下线。
用户日益增加“返利”却没了
后来，新加入“恩惠来”的使用者目的开始转变为赚取返利，最初的用户也不再需要购买家具或者生活用品。于是一些客户和商家便商量只下单不发货，商家再返还购买者一部分购物款。姚光也发现了这种情况，不过她并没有阻止，因为这种行为加速了用户的消费频率，于是她自己的几家供应商也开始采取这种返利模式。为了掩盖虚假发货的事实，姚光要求供货商发一个空盒子给客户。
恩惠来的使用目的在不断变质，滚滚而来的钱财却蒙蔽了姚光等人的双眼，他们总认为自己能够侥幸逃脱，认为自己不会被抓获，不断提取公司账户资金为自己的消费买单，甚至参与赌博等行为，花销着从数万名会员身上非法获取的钱款。
好景不长，恩惠公司毕竟没有实际盈利点，加之姚光、严明等人不断挪用公司资金，不久便出现资金问题，因此“恩惠来”软件也开始停止返利。
芳姐啊，你最近‘恩惠来’有没有给你钱啊？”
张阿姨和刘大妈这几天一直没有得到返利，心里很是着急，便联袂去找芳姐询问。
“我也没有啊，老张那边也不给钱了。”芳姐一脸愁容，“我们是不是被骗了啊？”
这样的情况不止在芳姐这边发生，许多“恩惠来”用户都发现自己被骗，于是纷纷到当地警局报案。
因为诈骗集团头目姚光暂住在上海青浦，上海市青浦区人民检察院依法受理此案件。“恩惠来”软件传播迅速期间，注册人数达2万余人，不少被害人纷纷到检察院询问案件进程，负责此案的两位检察官深知群众被骗后急切、焦虑的心里，于是释法说理，劝说李有才等人自愿退回部分赃款。在掌握充分证据后，检察机关以涉嫌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起诉姚光、严明、张钧、王重恩、石小、范可可、汪芦、欧诚、洪鑫、李欢、李有才十一人，并给出量刑建议。
同时两名承办检察官对以上人员财产情况进行清查、监督扣押，要求被告人退出违法所得。其中姚光退出违法所得70万元，张钧退出违法所得6万余元，王重恩退出违法所得15万元，其余众人均有不同数额的退偿。追赃挽损工作仍在进行中，检察官秉承守护万户千家钱袋子的履职信念，将持续清查该案其余涉案财产。（文中涉案人员、软件、公司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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