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耳光、威胁剁手……西安特大传销“工厂”专挑大学生下手

假冒知名企业招聘，诱骗全国各地的大学生加入传销组织，然后用暴力手段限制人身自由，胁迫被害人购买虚构的化妆品，不断向亲友骗钱……
3年多时间，西安一传销组织通过此种方式不断发展“下线”，获取非法利益，并逐渐衍化升级为盘踞一方、为非作恶的恶势力犯罪集团，涉案金额达750000元。
2020年4月29日，西安市莲湖区人民法院对该恶势力犯罪集团案一审公开宣判，21名被告人犯抢劫罪、诈骗罪、非法拘禁罪分别被判处两年半至二十年不等的有期徒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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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5日，西安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终审判决，21名被告人均受到法律惩处。至此，这起备受社会关注的特大恶势力集团案终于尘埃落定。
近日，西安市莲湖区人民法院办案法官向华商报记者揭秘了这起恶势力犯罪集团的运作黑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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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生网络求职遭拘禁抢骗
2018年3月4日，大学毕业生宋晓雨（化名）在网上看到“中国建筑西北分公司”招聘资料员，她就投送了一份简历。没想到，这次求职却成为她一个噩梦的开始。3天后，宋晓雨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对方自称是“中国建筑西北分公司”工作人员，通知她已被录用，并约定时间让她来西安公司报到。次日，宋晓雨从老家乘火车来到西安。
在广大门村的几间民房里，简某等人对她进行了“面试”。在询问了几个建筑行业的问题后，简某话锋一转，说应聘的工作不存在，他们是“上海丝嘉娜公司”的，要求宋晓雨留下“考察”，强行收走了她的手机、证件、电脑等随身物品，威胁如果要走就将其强奸杀害。宋晓雨不敢反抗，人身自由受到控制。几天后，左某逼迫宋晓雨交2900元买一套化妆品入会，并称其组织实力强大，不交钱就永无自由，威胁如果逃跑或报警，就报复其家人。无奈之下，宋晓雨通过微信向朋友借钱，凑够2900元后交给简某。之后，又被迫再次缴纳了5600元，但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见到所谓的产品。
2018年8月6日，宋晓雨趁放哨看管的张某、高某等人不备成功逃脱。和宋晓雨的遭遇一样，被害人郑建伟（化名）也是被该组织在网上以招工的名义骗至西安市长安区北里王村窝点内，以扇耳光、用脚踢、威胁要割掉其睾丸等手段，逼他购买虚构的化妆品。他被拘禁期间，共被抢走19500元。2018年8月6日，郑建伟被公安机关解救。
据莲湖法院办案法官介绍，宋晓雨等被害人陷入的是以杨某来为首的恶势力传销组织。2014年底，该案首犯杨某来加入某传销组织，一年后其升为经理，后又从原组织分网独立。“自立门户”的杨某来仍延用原组织“上海丝嘉娜”的名称，与其妻韩某燕、妹妹杨某美带领数名骨干成员辗转于西安市田家湾村、北里王村、广大门村、新房村、周家坡村一带区域，不断发展下线，扩大组织规模。2017年底，杨某来等人将其组织更名为“香港柏莱曼”，至2018年8月被查获前，已成为一个领导骨干成员固定、层级分明、分工明确、有严密管理制度、8个窝点、涉案90余人的特大恶势力犯罪集团。
受害人被“洗脑”沦为犯罪“工具”
“这起案件最引人注目的，是不少人从受害人变成犯罪分子。”办案法官讲述，该团伙中很多成员，刚被骗进去还有所反抗，但久而久之，经不住精神控制和利益诱惑，最终被恶势力团伙深度“洗脑”，变成了集团的犯罪“工具”。
被告人左某是该犯罪集团的骨干成员。2017年春节过后，左某在网络求职时被骗遭到控制，被迫加入位于广大门村的传销组织。2017年10月，左某被该组织任命为主任，负责管理西安市新房村的6号窝点。因身材高大有威慑力，组织中有新人来时，“领导”还会让他给新人“面试”，并以暴力方式迫使新人留下，逼迫新人购买虚拟化妆品，再蛊惑他们继续交钱或骗人交钱。另外，肖某、周某等其他十多名被告人，都是求职受骗加入该犯罪集团。而曾经被该组织暴力胁迫的他们，如今也已经习惯了用暴力手段胁迫新成员。“行业就是这么复制下来的，我也用同样的话对新人说，现在你恨我，当你赚到钱的时候，你就会感谢我的。”一位被告人陈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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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办案法官介绍，该犯罪集团将受害者骗到窝点之后，依靠暴力、洗脑等手段控制新人，很快就可将受害者培养成合格的犯罪“工具”’。此时团伙发给受害者手机等工具，按照团伙的分工要求开始“招工”和骗人入伙，为犯罪集团谋取利益。“该组织对受害人精神的控制堪比邪教，不少大学生误入传销组织，识破其面目之后也不想离开。”办案法官讲述，被告人曾某被该犯罪集团控制后，通过不断“洗脑”、利益诱惑、打感情牌等手段，使其颇感自己被重用，做起骗人的勾当。
2017年5月，曾某曾被公安机关抓获，但她始终拒不交代事实，出来后又被团伙成员接回窝点。另外，还有8名被告人都曾被行政拘留，但都没有改过自新。故技重施多人入局形成恶势力 “该犯罪集团与普通的传销组织有所不同，他们采取暴力威胁或其他手段，多次实施抢劫、诈骗等犯罪活动，严重扰乱社会秩序，应定性为恶势力犯罪集团。”办案法官说。“为使集团不断‘发展壮大’，他们对受害者的选择有着严格的‘标准’。”法官介绍，该犯罪组织的侵害对象主要是外地刚毕业的大中专毕业生，他们认为这一群体缺乏社会经验，又求职心切渴望成功，容易被控制和‘洗脑’。另外，只吸纳外地人参加，也是出于容易控制和管理的目的。
据了解，该恶势力犯罪集团的作案手法雷同，都是以网上招聘为由引人“入局”，通过扇耳光、殴打等手段强行抢走被害人财物，以威胁戳瞎眼睛、剁手、断脚、割睾丸、强奸、摘子宫、杀害等方式恐吓被害人，限制其人身自由，逼迫新人购买虚构的“丝嘉娜”“柏莱曼”化妆品，每份产品的费用为2900元，购买份数不限，有的受害人被迫缴纳的上线费用高达十几万元。“所谓的产品其实是虚无的，什么也没有。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能说出这个产品是什么样子的。”办案法官介绍，以虚无的产品，胁迫新人缴纳上线费，榨干新人身上的钱财，是这个传销黑恶势力最主要的敛财方式。之后，又通过上课洗脑等方式，诱骗其继续交款和发展“下线”，寻找新的犯罪对象骗取钱财。
据查，该组织在内部被称为“西安工厂”，建立了由总经理、经理、主任、主管、业务员等层级组成的组织结构，构建起完整的运作体系。该组织把新人称为“烤鸭”，建立了“烤鸭制度”、“三谈三不谈”制度、“踩人（即打人）制度”等，组织管理方法是杨某来等人教授，主任们按照传授的方法在网上发信息骗人入局，逼迫新人加入，不听话就“踩”，然后再教新人如何发展下线、发展团队，长期为犯罪集团攫取巨额经济利益。
3年来，该恶势力犯罪集团共实施抢劫28起、诈骗6起，非法拘禁2起，涉案人数达90余人，犯罪金额750000余元。2018年6月起，杨某来等人相继被公安机关抓获归案。
强化社会共治铲除传销土壤
“自开展扫黑除恶专项斗争以来，全国各地积极响应，深挖彻查、严厉打击黑恶势力，一大批黑恶势力被绳之以法。
从本案看，‘90后’已成为某些黑恶势力利诱、充当犯罪马前卒的主要对象，犯罪年轻化的态势应引起警示。”莲湖法院办案法官感叹道。法官表示，杨某来等恶势力犯罪集团的犯罪的模式其实并不复杂，只是部分大学生涉世未深，面对诱惑难以自持，加之带有传销性质的犯罪手段本身具有一定的隐蔽性，年轻人难以辨别，所以才会上当受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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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办案中我们发现，多家大型招聘网站其监管存在诸多漏洞，这给犯罪分子从事传销活动提供了可乘之机。”法官介绍，现在互联网招聘平台已成为求职主要渠道，但也成了虚假招聘多发、高发的主要领域。传销组织在知名网站发布虚假招聘信息，骗取求职者的信任。期间，这些人分工配合，协同作业，形成黑恶势力产业，侵害求职者人身和财产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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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了解到，今年4月，为深入参与源头治理、综合治理，莲湖法院针对在杨某来案审理中发现的问题，先后给多家知名招聘网站发送司法建议，建议其采取措施阻塞平台监管漏洞。网站也复函表示，将从强化网站审查管理职责和完善投诉举报“黑名单”制度着手，进一步改进平台管理。
“在网站上传招聘信息的公司，我们都严格要求他们提交工商执照等证件进行审核。但现在也确实有骗子伪造证件，此类隐患怎么解决，我们也在努力探索。”西安一家招聘网站负责人表示。
“即使是在可靠的平台上求职，求职者也应该提高自我保护意识。”法官介绍，当前以“招聘”为名实施的各类违法犯罪行为手法不断翻新，受害者人群规模和地域范围呈扩大趋势。对此，亟须求职者提高风险防范和自救意识，有关部门也应落实监管责任，及时整顿和清洁网络，强化社会共治，打击黑恶势力，保障人民群众求职就业的安全感。
法官提醒广大求职者，找工作时要注意以下情况，当心踏入“雷区”：不要轻信网页上、朋友圈里转发的招聘信息，要选择正规的招聘网站和人力资源市场。对公司招聘信息要小心鉴别，正规公司都有企业注册信息，可在工商局网站上查询核实。要提高警惕，切忌被高薪职位所蛊惑，对低门槛高收入类明显“有诈”的工作要格外留意。遇到人身安全受到威胁等情况，要在保全自身的前提下伺机报警，积极向警方提供证据信息，切实保障自身权益不受侵害。
通讯员王瑾华商报记者宁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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